ldquo你是我最爱的姑娘rdq

Remembertobehappy

纪寻从手包掏出盒女士香烟,迫不及待的点上火,凑到嘴边好像续命一般狠狠吸了一口,片刻后,幽幽吐出一片烟雾缭绕来。她向来不肯在我面前表露出半点不好的由头,以前压力大的时候,抽根烟都要躲躲藏藏偷偷摸摸。记得第一次被我抓包,她满脸惊慌失措,吓得烟蒂烫了手都不知道。当时我本来是想骂她的,可是纪寻坐在地上拿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仰头望着我,就让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。最终我只说了句“吸烟不好”,就拉上了门,将她留在那个狭小密封却又充满安全感的空间里。我皱着眉头,扇了扇迎面而来令人窒息的二手烟,不满地说:“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谋财害命。”她窝在二胖的小沙发里,薄薄的眼皮遮住眼底阴霾,无谓地摆手:“放心,祸害遗千年。”二胖摇着尾巴,正在为有人占了它的地盘急得团团转,可后来没抵挡住一盒狗罐头加餐的强烈诱惑,乐颠颠摇头摆尾走了,换来纪寻光明正大的鸠占鹊巢。纪寻生得极白,不是那种凝脂似的透着光泽的白,而是年少营养不良造就的苍白,薄薄的唇浅淡得几乎没有颜色。接连不断抽了好几根,纪寻掀起眼皮瞅了我一眼,抬手按熄了烟蒂,起身开窗散去满屋子烟气。她恹恹地一屁股又坐在那只命运坎坷的小沙发上,双手撑在脑后,仰着身子,拿小沙发两只腿为支点一晃一晃的,看得人心惊肉跳。看我要扑过去跟她拼命,纪寻终于收敛了些,翘着二郎腿,眼皮一耷拉,似乎想到什么极有意思的事儿,垂着头低声笑了。纪寻说话时,声音含在喉咙间,哑哑的,又冷静又自持,只有不住攥着衣角又松开的手露出几分隐藏在暗处的端倪。“我不知道在他们的脑子里,我对他们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,但是也不重要了,从现在起我什么都不欠他们了!”十一月的风,已初现冬日冻人的冰山一角,我赶紧走过去关上窗,不经意侧头一瞥才发现,好多年过去了,纪寻还是那样瘦瘦的一只,装在小沙发上也显得绰绰有余。就像九年前,只有十五岁的纪寻。其实一直到现在,我也没搞明白到底是纪寻救了我,还是我救了她。只是我却明白,若没有纪寻的出现,我大概是不在了吧。那个年纪的孩子,正常应该是上高中的,可惜心理有问题的我和家里人脑子有问题的纪寻,不属于这个范畴。夏天总是闷热又没来由的焦躁,我做完第四次心理疏导,正要拎着背包出门。妆容精致的医生忽然摘下眼镜,定定地瞅着我,有些怅然,她说:“小朋友,不要太固执了,未来的日子还很长,你要懂得放下。”我不在意的挑了下眉头,说了句姐姐再见,便溜溜达达下了楼。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个熟人,他来找过我好几次,像一只黏上人就不肯撒嘴的苍耳子。我看了眼挡在面前的徐松森,忽的从狭隘刻薄的心胸中迸发出几分年少轻狂,顺手从旁边麻辣小龙虾摊边桌子上掂起个空酒瓶,虚虚指着比我高出一个头去的男孩,“再跟着我信不信脑袋给你开个瓢!”趴在路灯下一张小桌子翻书的女孩闻声看了过来,淡漠的定在我身上,看了许久才收回去目光,她拿着只铅笔,随写随擦,有时候客人需要招呼她还要暂时放下书,出去张罗。徐松森低声说:“我知道你家里出了事,可是也不能辍学呀,不上学你去干嘛?”“我上不上学,关你屁事!”我不乐意搭理他,瓶子一扔扭头就走。临转角时,我似乎看到那个瘦瘦的女孩又回到了路灯下,只是她没看书,而是在看我。后来我曾问纪寻,当时她在想什么,她托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,自己忍不住笑了:“就是好奇一个挺好看的小姑娘,怎么脑子有病!”楼下的小龙虾摊子通常是十二点关门,我坐在窗台上,看着那个新来的女孩收拾起桌椅板凳,提着清理好的黑色垃圾袋扔到路旁垃圾桶,然后关灯离开。我翻出手机,手指停留在一个未回复的短信上,打上“晚安”按下发送键,然后上床睡觉。第二天家里又来了许多人,争吵不休,我戴着耳机缩在沙发一角,面无表情地看着众生相,遗世独立飘飘欲仙,觉着什么都没意思。我不妨碍他们,可他们却不懂得与人为善,三姑堆着满脸和蔼可亲一屁股坐在我身边,火红的唇一张一合,满腔疼爱怜惜就迎面而来。“小瞳,你说,你愿意跟我们哪一家生活?你放心三姑肯定把你当自己亲生的养着,让他们谁都欺负不去。”他们喋喋不休像是群怪兽,张牙舞爪眼中冒着精光,随时准备将人吞拆入腹。我指了指桌子上的全家福,笑着说:“我爸妈在那儿呢,您又不是没孩子,干嘛非抢着当别人的便宜爹妈,不然让姑父给您带回来个孩子,满足一下您无处安放的母爱。”周围人本来是各自为政的,此时却将枪口统一了战线,他们怒不可遏:“周瞳,你说什么呢?要不是你爸妈出意外走了,谁愿意拉扯你家这烂摊子。十几岁的姑娘,嘴上没一点数,也就是我们这些亲人不跟你个小孩子一般见识,想真心的教养你,要不然以后你自己得长成什么德行!”看着他们那般道貌岸然的样子,我摘掉耳机皱了皱眉头,明明是为了钱财来争得头破血流,可一个个却装的跟画皮下的妖精似的,把满腹尖酸刻薄掩藏得不欲为人知。起身打开门,我倚在墙边,做了个送客的姿态,手指在拨号盘上点了点,抬头把手机亮出来示意他们:“我要出门了,你们还要留在这儿?要不我让警察叔叔请您们去喝壶茶吧,就说您们欺负亲戚遗孤!”漫无目的的在外面转悠了半天,神使鬼差我又转回了楼下,但小龙虾摊子得晚上六点才开始营业,所以我一个人孤独地沿着马路牙子来来回回走了半个小时,在离开前我又看了眼昨夜纪寻离开的方向,然后启程去了药店。打车去了五家店,每一个店员都笑容满面的提醒我,不要多服,有副作用。我点头说好,然后紧紧攥着药包里的药丸,脚步雀跃的离开。回家时路过小龙虾门口,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纪寻居然来得那么早,她坐在一片林荫下,手里拿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人说着话,偶尔抬眼扫一下路上。当看到我时,她眼睛一亮,似乎犹豫了下,把书放下朝我跑了过来。她说:“李叔说你在门口等了很久,可能是想找我,但是等我过来的时候你就不在了,是有什么事情吗?”我一愣,片刻后露出个笑容来,“没事,就想问你昨天是不是觉着我是个傻逼!”纪寻却没笑,她撩起落在脸侧的头发,望着我的眼睛,“我只是觉着太可惜了,不上学太可惜!”回到楼上,我还在想纪寻说的那句太可惜代表什么。倚在门旁我想了好久,最终还是把兜里暖得温热的药包扔在了垃圾桶,我垂头丧气的拿起桌上的相框,用袖子擦了擦,轻声道了歉。我想他们了。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的响,不知道是谁这么不依不饶,停了没一会儿又继续开始。“喂,周瞳吗,明天来趟警察局吧,那辆卡车的司机想见你一面。”接我进去的还是上次那个年轻的警员,望着我的表情欲言又止,可能是刚出警校没多久,所以看到人间悲欢还是忍不住触及情绪动容难过。男人隔着栏杆与我遥相对应,他剃了光头,短短几天似乎一下子衰老了许多。之前我只远远看了他一眼,此时再看才发觉他是那种劳碌奔波的长相,年纪不算大,眼角却生了细纹,黢黑的脸上一双眼睛布满凄风苦雨。见我进来,他瞳孔微微放大,像是忽然承受不住什么似的,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嚎,嘴里一直喃喃道:“对不起对不起……”我就面无表情地站在外面,看着他悲痛自责着,想要剖出心肺来忏悔自己的罪过。可是有什么用呢?两条人命,若是哭一哭便能回来,我这会儿必定与他抱头痛哭。但是根本于事无补呀!他这样痛哭流涕,不过是为着胸中不着天地无处可寻的一点心安,可我为何就该让他顺理成章的得到他想得到的!我是个冷心冷肺的人,所以做不到无怨无尤。若人间的事情都是非黑即白,非恶即善就好了。我是该恨他的。如果他是个彻头彻尾穷凶极恶的坏人,我才好肆无忌惮将满腔怨毒仇恶,淋漓尽致的发泄在他身上。可如今这般,我竟连纯粹的,支撑着我往后余生,日夜挣扎过活的唯一念想都不复存在。出门时我与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擦肩而过,她眼神轻飘飘地扫过我,然后惶惶不安的蓦然收回,似乎不敢多停,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匆匆进了房内。跟在她身边的小男孩紧紧攥着衣角,步履不稳踉踉跄跄。小小的牢狱,又是别样人间苦海。碌碌人生为何有如此多的阴差阳错悲欢离合,就像无数个夜深人静,我睁着彷徨的眼,默默问自己“我该恨谁”一样,没有答案。其实纪寻还说了一句话,她说人一生所受的苦难是有定数的,前半生艰难,困苦,后面就会好起来。我觉着我该相信她,因为不如此,我便熬不下去了。那时候的我骤经大悲大恸,只觉着世间谁都亏欠与我。却殊不知在世间还存在另外一种绝望,不声不响,却扎根在骨血中,像吸血的虫子,贪婪而恶毒。直到后来,纪寻也不太跟我讲她家里的事儿,李叔也只是叹了口气,摇头说:“那家人真是作孽。”我常去光顾小龙虾摊儿,李叔便总记得让纪寻给我送一瓶甜甜的果汁儿,她面容寡淡,似乎不会笑,通常也只是把东西放下就走,好像上次拦下我搭话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。烧烤一条街上,人间烟火氤氲而起,嘈杂的人声环绕着,才能显得我此刻不太孤独。我垂着头捏着个小龙虾的钳子把玩着,悄悄把目光挪到路旁那张小桌子上。纪寻对四周沸反盈天似的喧嚣充耳不闻,斜飞的眼睫半晌才眨一下,苍白的手指压在书页上,齐耳短发在微风中轻轻摇动,偶尔有一缕掉到眼前,就被她勾着手指撩到耳后。“李叔,那小姑娘怎么回事?”两鬓斑白的男人拿围裙擦了擦手,朝着我指的方向看了眼,脸上闪过一丝悲悯,每一条皱纹里都弥漫着岁月无情。他可能是想说“命不好”之类的,但是大概突然醒悟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我,蓦然住了口,支支吾吾地说:“……家里情况不很好,本来说要让她嫁人的,她不肯,就半夜偷跑了出来,十几里的山路,光着两只脚……”“旅游路上碰上了,正好店里少个服务员,也不费事儿,就带回来了。”看她面黄肌瘦的模样,顶多不过十四五岁,我深吸一口气,低低地问:“嫁人?”李叔扯了扯嘴角:“想不到吧,这世上粉饰在太平之下的愚昧多着呢!”“她那么爱看书,为什么不去上学?”李叔啼笑皆非,浑浊的眼珠子里盛着两盏陈年老酒,背着手慢悠悠走了。他说:“连活着都难,哪顾得上别的。”我往嘴里塞了颗虾尾,忽然就被辣得落了泪。四处人来人往,我坐着暑气渐渐消散的深夜,开始琢磨日后何去何从。不知何时,朦胧的视线里多了个人,纪寻保持着距离,冷漠地站在几步远的地方,眉头轻微拧着,然后缓缓伸出手,露出掌心一颗包着花花绿绿塑封纸的糖。“别哭了,吃颗糖,心里就不苦了。”那颗糖,一点也不甜,酸得要命,可似乎又胜过世间所有蜜糖。

未完待续

蓝樨有话讲:

没有人能够生而无畏,之所以坚强,只不过是为了活着。如果能遇到爱自己的人,那无疑于重生。愿大家都能有所爱,有所被爱。

作者简介:欢颜

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应如是,大家好我是欢颜。

往期回顾

“我并不无辜,可我也没有罪……”

“我也曾拼尽过全力,不过是无功而返......”

“塞德林大笨蛋,我讨厌你!”

作者:欢颜

排版:蓝樨

审核:二萌

你有在看吗↓二萌勿语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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