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惜没如果

我对于“命运”这个词总是抱有几分排斥。无论是诞生、邂逅、别离、成就还是挫折,乃至人一生的幸福与不幸,如果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,那我们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?那些出生在富裕家庭的孩子,那些拥有美丽母亲的幸运儿,还有那些在饥荒和战火中降生的不幸儿,如果这都是所谓的“命运”,那主宰这一切的神明岂不是既无理又残忍?设想一下,如果那个女孩从未出现在这世上,如果那个男孩当时能够清醒地做出选择,如果那个女孩有能力挽回逝去的生命,那么这个故事也许会有一个全新的结局。但现实没有“如果”,只有无法改变的结果。他们或许并没有做错什么,他们心中仍保留着一片柔软的角落,他们也都同样地不善于表达自己。这是一个因此未能得到救赎的孩子的心路历程。纠缠不清的命运,命运中的纠葛,这一切是否只是一场戏?这是故事的开端。◇十二月二十一日,天空飘洒着细雨,寒冷从头顶浸到脚底。深冬的墓园中,人迹罕至,整齐排列的墓碑延伸至远方,光秃的树木在风中剧烈摇曳,不断传来的“哗啦”声异常清晰,让人不禁感慨生命的短暂和世事的无常。一位身着素衣的中年男子,手捧着供品,静静地蹲坐在一块墓碑前。他那原本笔直坚挺的脊背,似乎在一瞬间弯曲下来,显得苍老无力。他背对着我,目光似乎穿透了我的存在,无视我们之间的距离,开始自顾自地低声呢喃。“孩子的妈妈,你就这样走了,你知道吗?孩子病了,学业也落下了,将来谁来督促他,辅导他的功课呢?”说完,他缓缓站起,慢慢地走开。他的话让我如同石雕般僵立原地,动弹不得,只余我与墓碑孤零零地对峙。在这片广袤而压抑的寂静中,我默默地低头,用手指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,低垂的眼帘遮住了深不可测的目光,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。我感到自己被残酷的现实所淹没,内心嘶吼着,逝者已矣,言语显得如此苍白。那些在墓碑前倾诉的人,是否只是在自我安慰?而我,却似乎无法做到如此,我无法找到安慰。转瞬间,又到了一年的冬至夜,我的思绪再次飘回到那个一年前永不再来的黎明,那个断壁残垣的清晨,循环往复。回首往事,我记得上半年被诊断出视网膜静脉炎,那是在十月十五日的夜晚,我的视野突然被鲜血染红,从那以后,我便在家中休养。我意识到,如果眼睛失去了光明,世界也就变得一片黑暗。十二月十三日,我和母亲在朝北的小房间里度过了一夜,狭窄的矮床上,我们挤在一条单薄的被子里。那一夜,咳嗽声和喘息声此起彼伏,母亲艰难地使用着哮喘喷雾,痛苦不堪,而我也是一夜无眠。清晨辰时,母亲的应急药物已经用尽,而她的病情却每况愈下,呼吸急促,我无助地看着她下唇苍白颤抖,急忙为她倒水,却无济于事。“妈,你等等我。”我紧咬着牙关,快速跑出房间,不得已向父亲求助。“爸!妈妈的药快没了,你快去药店买!”我急切地喊道。“知道了,我这就去。”父亲回应道。“爸!药买回来了吗!”我再次催促。“你妈休息一下就没事了。”父亲似乎并不理解情况的严重性。“不!妈妈喘得很厉害,都快喘不过气来了!”我带着哭腔,无力感充斥全身,眼前的父亲却因精神失常而半梦半醒。我无奈地返回房间,一进门,一眼瞥见母亲倒在床上,纹丝不动。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,愣在原地,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,迟迟无法作出反应。片刻的愣怔之后,我艰难地走近,颤抖的双臂无力地伸向母亲,试图证明什么,却只感到无力。“妈...?妈...?”我的呼唤如此微弱,眼前的母亲仿佛一触即碎的玻璃,而我,如同梦中的惊鸟,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美好。见母亲没有任何反应,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,尽管双手颤抖,我还是尝试进行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,同时拨打了求救。“地址是...请你们快点来救救她!”我语无伦次地向对方描述病情。我战战兢兢地伸手去探测母亲的脉搏,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。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勇气。我衣衫不整地从一扇窗户爬出,急匆匆地跑向门外,但迟来的急救人员却无法进入被反锁的正面大门,无法进行救援。“你们从窗户进去救人啊!”我急切地喊道。“这需要警察的协助,我们无能为力。”对方的声音冷冰冰的,不带任何感情。我强忍着情绪,再次呼叫警察,引起了小区居民围观的热闹。我从未想到,等待会如此痛苦。我一次又一次尝试自己一个人把母亲抬出来,但她的身体却沉重如石。那一刻,我深感自己的无力,对这种无能为力感到痛恨。在尝试搬运的过程中,我不小心撞到了物品,导致它们散落一地,一片混乱。迟迟等不到警察的到来,我焦急万分,人生中第一次声嘶力竭地向围观的人群求助,“有人能帮忙抬一下吗!救人要紧!别光站着看!”那一刻,我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尊严和形象,就像一只被困的野兽,心中涌起一阵寒意。这一刻,我无比清楚地意识到,我需要重新审视人性的险恶。我也曾听说过《罗生门》中的鬼魂因为害怕人类的残忍而逃离。就像是恶鬼,永远无法得到安宁。最后,在一名称职的警员的帮助下,我们合力将母亲抬上救护车,医院。我语无伦次地向警员表示感谢,急忙翻出积蓄,坐上巡逻车。那是我第一次坐巡逻车,以这样的方式。我直奔急诊室,坐在急救室门外,双手紧握,等待消息。这时,我才真正体会到电视剧中常见的场景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,多么戏剧化,但我却笑不出来。如梦初醒,我拨通了外公的电话,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,“外公……你先冷静听我说……妈妈她……”我告诉了他发生的一切。得知情况的娘家亲戚匆忙赶到,支付了医疗费用,又叫来了其他亲戚。母亲被转移到了ICU重症监护室,戴上了呼吸机,生死未定。亲戚们议论纷纷,我则浑浑噩噩地和他们一起回到小区,准备将生病医院。过程中动用了巡逻车,软硬兼施,直到晚上才安排妥当。至于我,则暂时住在了姑母和祖父母家中,匆忙间只带了一些衣物,就匆匆离开了。从此,我开始了为期一年零三个月的寄人篱下的生活。◇在陌生房间里的第一晚,夜深人静,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。我蜷缩着瘦弱的身躯,无助地将头埋在膝盖间,双手合十,低声祈祷,“一定会没事的……只要……我什么都愿意……”我回想起那天午夜时分的一个小插曲——我和母亲共用一床被子,因为被子太少而轻声抱怨,对一切都心安理得。我后悔自己为何不能更孝顺一些?“对不起……”那一刻,我心中充满了痛苦、祈祷和忏悔的交织。身心疲惫,我已无法保持清醒,沉重的眼皮不断打架,渐渐沉入梦境。睡吧,闭上眼睛,世界就与我无关了。在迷迷糊糊的浅睡中,我隐约听到门外杂乱的人声,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闪过着名为人生的一幕幕,突然间从不安的睡眠中惊醒。我神情恍惚,不知所措,手摸上脸颊,发现眼角湿润,泪水早已流满脸庞。我仿佛看到了本不该在那里的人就在那里。泪眼朦胧直至天明,游园惊梦,转瞬即逝。陌生之地,是谁破碎了我的梦境?连续几天,我往返于重症监护室,穿着一次性隔离衣,跟随人群进入无菌病区。那里摆满了各种精密仪器,如呼吸机和脑电图机,“哔哔”的监测声在此回响,除此之外,只有死一般的寂静。经过亲友商议,我们决定再给八天时间,希望脑电图能有所好转。日复一日,这样的探视从未改变,而我心中的希望却一点点消散,对此我选择了沉默。几天后的清晨,吃饭时姑母告诉我一个噩耗:“医院打电话来说你母亲快不行了,让家属去了解情况。”听到这个消息,我全身一阵寒战,失去冷静地快步下楼。那句话就像阎王的宣判,阴阳的审判,终结的判决,在我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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